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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动作消失。他回答方赫明:“我什么时候唱过?我不记得了。” 他翻了个身,坐起来靠在了床头,俯视方赫明。虽然屋里暗暗一片什么也看不分明,可方赫明能想见陈颂一双寡情眼睛。每当他厌倦而想摆脱,他就那样看着方赫明,使方赫明败下阵来。这一次也是,陈颂知道他不愿听见什么,却要说给他听:“我忘记了,你也可以。你不应该再记得了。” 陈颂说什么都可以是对的,唯独这次方赫明咬着牙,不妥协。他难过地反驳:“我一直都记得。我忘不掉的。” 他眼前覆盖下一片阴影,陈颂向他俯下身,一只手遮住了他的眼睛,他彻底地失明了,信念也跟着动摇。 陈颂的声音贴着他耳廓响起,挨得太近,差点成为情话。可是陈颂说:“除了怀旧,我现在还有许多别的事要考虑了。” 沿着这个话头,方赫明喃喃地问他:“比如活着?” 陈颂同意:“比如活着。” 方赫明的声音持续地小下去,几乎像梦里模糊的呼喊。他又说:“比如回来。” 陈颂不再回答。他手掌拢着方赫明的眼睛,眼皮的轻微颤动也能明确地感知。这时候他感到眼泪从自己手下滚落,有谁又无意义地哭了起来,像十来年前一样。 昨日不可追,今日当逝去,世事如此。陈颂明白,方赫明应当也明白,至少陈颂离开他的那天,他就应该学会。他明白的,甚至心底也已经承认,他只是不接受,所以他过得不快乐。这条奔腾狂流之上,陈颂顺着风和水的蛮力远去了,他还攀着枯枝朽木留在原地,等陈颂逆流回到他身边的那一天。他是真的在等这不可能的梦吗,还是只是等待。 陈颂想,如果他不是来这谈情的就好了,如果他只是见见初恋,睡一觉,醒来离开,那就好了。他刚刚这么想的时候,方赫明的手就伸上来,摸过他的脸,勾过他的脖子。他理解我的意思了,陈颂想,或许初恋情人之间确实是有某种默契的。他顺着那双手的力度躺回方赫明身边,脑袋枕上他的胳膊。“好梦。”他说。 陈颂闭上了眼,庞杂的烦扰被压低的黑暗驱逐开,他可以更深地想一些事情了。多年前的场景在他脑海里延展下去,一个小却纷乱的舞台,是被情感浇灌的伤怀戏剧,又被长久年岁浸得变形。他记得幻变的灯光映着自己走下去坐进卡座,那之后是方赫明。他当时没有很留心,现在需要费些力气来回想方赫明又唱的什么呢……啊,他想起来了,: “…… 去吧无谓再回头 不须理往昔如何 今天你要走难留 我重提曾共深深爱过有如何 …… 无言话别 唯合起两眼为求 永看不到你走 走到远方 ……” 灯光熄落了,人都离场,眼睛闭上了,无梦的睡眠来拥抱他。他最后想,方赫明其实明白的。简单道理,人人都会学懂的,他只是最不抵抗,最先结课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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