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他就是绳子 (第2/2页)

 连桓手里的树枝挥了挥：“想到什么了？”

    庄今和有种被看穿的紧张，他推了推眼镜，正准备说点什么，连桓却自觉后退一步，离开了树下。

    明暗交界线横亘在两人之间。阳光洒下来，落了连桓满身。

    他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整个人于阳光地里，有着一尘不染、毫不遮掩的明亮，正是庄今和爱上连桓的原因。

    “去玩吧。”庄今和平静道。

    连桓站着没动，树枝点在树影里，冲他晃了晃：“一起啊。”

    庄今和：“不了。”

    两人对视片刻。连桓想了想，忽然没头没脑地说：“我发现小和哥很喜欢阳光。”

    庄今和：“？”

    连桓：“喜欢窗边的位置，喜欢看窗外，喜欢出太阳的天气。”

    庄今和：“是个人都喜欢……”

    连桓一挑眉，抿着嘴笑：“还喜欢我。”

    “……”庄今和没眼看，“没发现你这么厚脸皮。”

    连桓不怒反笑，接着说：“但你不喜欢晒太阳。”

    庄今和一怔。

    连桓拿树枝点了点庄今和：“你看，你喜欢站在树下，藏在阴影里。晒不到太阳的地方。”

    不知道连桓的话仅是字面意思，还有意有所指。庄今和避开他的目光：“这不是很正常。”

    连桓：“嗯，对。”

    连桓没有纠缠这个问题，他在阳光里伸了个懒腰，问：“小和哥为什么喜欢我那些摄影？”

    庄今和一时跟不上连桓跳跃的思路，下意识道：“因为干净。明亮的干净。”

    “明亮。”连桓抓住关键词，笑起来，“确实是你喜欢的东西。”

    连桓：“你知道那些照片，为什么看起来那么明亮吗？”

    庄今和察觉到连桓想说什么，微蹙起眉。

    连桓比了个手势，简单道：“因为阴影。”

    连桓莞尔：“就像伦勃朗的画一样。”

    “整幅画面充满光的时候，‘明亮’就不动人了。”连桓微笑着，向庄今和解释，“在阴影里才能找到光。”

    连桓将树枝横在阳光与树影之间，如同他照片里分明的构图线。

    连桓：“而相对的，阴影不是黑暗带来的，它是光带来的。”

    “你看，它们不可分割。”连桓朝前一步，站在树影边缘，冲庄今和伸手，小声道，“我知道你的想法。你的世界要分成两个部分，光与阴影不能有任何交叉。”

    连桓：“可那是不可能的，它们是一体的。想要完整的分割，除非放弃完整的你，真实的你。”

    庄今和站在原地，一时说不出一句话。他抱着双臂，目光偏向一侧，又移回连桓脸上。

    “那多令人难过。”连桓慢吞吞地说，“至少要有那么一个人，让你不至于完全放弃吧。”

    庄今和的呼吸放得很轻，他怔怔看着连桓，动了动干涩的喉咙：“连桓。”

    连桓认真答道：“嗯。”

    两人于树下对视。许久后，连桓眯起眼睛，轻松地说：“先一起蹦个极，怎么样？”

    蹦极台上山风凛冽。

    庄今和被连桓拉着，一路走过人群，沿着跳台臂缓缓向前，大脑空白，耳尖发烫。

    工作人员过来说明注意事项，两人在其要求下伸出双臂，抱住彼此的身体。

    “小和哥。既然蹦极答应了，另一项可以买一送一吗？”连桓站在跳台边缘，风吹起他短短的额发，一双眼睛清澈明亮，“现在告白是不是也行？”

    “不要得寸进尺。”庄今和漠然道：“看你脚下。”

    连桓低头看了眼，百米高空下，一汪碧绿湖水泛着波光，两岸葱茏大树沿着峭壁铺展，人们的笑闹回声不绝，随风荡开去。

    连桓淡定道：“哦，一点也不可怕。”

    庄今和：“之前要我陪你跳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连桓有恃无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胡说。怎么还上来了？”

    庄今和点头：“少得了便宜卖乖。”

    连桓眼中笑意一闪而过，收敛起得逞的表情，示意他低头：“你看这根绳子。”

    工作人员正把安全绑带绑在两人脚上，连着的蹦极绳卷在地上，粗得很。

    连桓：“看起来很安全。”

    庄今和一本正经地说：“抗拉力好几吨，绑两个人应该没有问题。不能说绝对。”

    “诶，不准说不吉利的话。”连桓打断他，“反正很安全。”

    庄今和：“嗯。”

    连桓收紧拥抱庄今和的手臂，做好了准备：“我是想说，小和哥答应我表白的话，我也会用绳子，一直绑着你的，最安全的那种。”

    连桓喜欢绳缚，它代表束缚，也代表保证。

    他会用绳子，他就是绳子。

    工作人员伸手，在两人肩头推了一把。

    天地倏忽颠倒，失重感瞬间令人心悬一线。

    他们扑向空旷的山谷，像一对自由的鸟。

    耳畔山风呼啸，庄今和听见连桓大声道：“你同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