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燕子不来花着雨，春风应自怨黄昏 (第1/3页)

    皇帝去看淑惠君，这在宫里是见怪不怪的事。就是绿鬓听说了，竟也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好像这才是理所应当。

    自他入宫后，关于淑惠君的种种说法甚嚣尘上，就算没人直说，可都清楚在这宫里淑惠君才是最得宠，最耀眼的。若是昆玉宫迟迟不见圣驾，就连他们这些新人似乎也觉得有点不托底似的。

    白日里的淑惠君确然光彩夺目，声势浩大，一场宴会出来，连绿鬓都看得出同行的几个新人颇有几分黯然。权势富贵养人，淑惠君得宠数年，又是无出却长宠不衰，这才叫真正的宠侍。看看他，再看看自己，人心里又怎么能不迷

    惘，怎么能不生出莫名的惆怅？

    宫中皇帝幸了谁这种消息，传得也快，也不快。绿鬓正当时节，紫微宫那头也有人情在，杜蘅来报的时候，绿鬓正在卸妆通头，还没打算睡觉。杜蘅说话的时候，很有些小心翼翼。绿鬓捏着一支金累丝嵌红宝石的满池娇分心，轻叹一声，回神见他带着担忧的神情，忍不住笑了笑：“这又不是什么意外，淑惠君那样得宠……我没事。”

    说是没事，其实也不尽然，他心里终究有些不是滋味。好像这些日子美妙的幻梦终于消散，露出一些宫门之中生活的真正滋味。

    绣裙斜立正销魂，侍儿移灯掩殿门。燕子不来花着雨，春风应自怨黄昏。

    绿鬓就还是轻叹了一声，早早盥洗沐浴，到了床上。说来他虽然当了这个贵人，在宫中也算是风头正盛，但是对于自己的居处却还没有那么熟悉，对宫中的生活，也缺了脚踏实地的真实。如今在宫灯下倚在床头独自看书，虽然有点心神不宁，但好像也渐渐静了下来。

    他猜不出淑惠君会怎么样和皇帝相处，也不知道他们两人究竟是如何走到如今。他摸了摸书页上被自己不小心揉皱的折痕，长叹一声，又翻了个身，想，他本来就和别人不一样，学，无处学，争，也不知道该怎么争。

    或许一开始就没想过会如此顺利获得皇帝的青睐于宠爱，以至于现在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做一个侍御。关雎之德，谦逊温良，或者心机深沉，步步为营，似乎都不是他。

    前路忙忙，恍恍惚惚，他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他这里不睡，杜蘅也没有睡，借着查看烛火的理由进来看他，神态温柔平和，在床边蹲身下来看着他：“贵人睡不着吗？”

    绿鬓就有些难为情似的，对他一笑：“是有点。或许是不大习惯吧，虽然知道日后是怎样的生活，可现在还是有些不大适应。”

    杜蘅是个做事很有条理，做人也没有什么锋芒的样子，可是他能在紫微宫混出头，还能被照璟想起放到绿鬓身边，就绝对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绿鬓也知道这一点，平日里似有似无，总有点依赖他。相处久了，有些话也就说得很坦然。

    寝间里静默了一会，杜蘅轻叹：“贵人是害怕吗？”

    绿鬓沉思片刻，摇了摇头：“也不全是。只是觉得……官家待我好，对淑惠君更好，我真不知该如何看待自己，该如何看待官家，该期待些什么。”

    杜蘅就笑了，很平静的样子，烛芯刚剪过，稳稳落在他脸上，把那本就柔和的面容映衬地更加柔和：“那贵人不妨想想，在这宫中，若是入乡随俗，您该期待什么？”

    绿鬓微微一愣：“孩子，位分，宠爱？”

    其实再怎么千头万绪，说起来也不过这三样东西，最多加上一个太后的青睐而已。但是以绿鬓现在的身份，还没必要去想太后的事。

    杜蘅没说对不对，只是笑着继续问：“那您觉得，这三样里，您想要什么呢？没有孩子的想要孩子，失去宠爱的想重得宠爱，只要有了前两样，身份地位也是唾手可得。小主现在还很年轻，将来还有几十年光阴，您现在的愿望是什么呢？”

    绿鬓也才十六岁，双眼晶亮，面容素白，嘴唇嫣红，即便只是一身家常寝衣，半躺在床榻上，也颇为动人，像是暗香浮动，青山飞泉。他不蠢，更读过书，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一点，但此时此刻已经情窦初开，听到这种话，却按捺不住少年的情怀，忍不住握住了杜蘅落在床榻边的手，似是难为情地垂下了眼：“我知道，说这样的话或许太傻，自古以来宫词所述的凄凉幽怨，我也很害怕。可是……她待我那样好，我不在乎身份名位，也不急于生下孩子，我……我想要官家能够体会到和我一般的情意，想要她至少在我身边的时候，心里想的都是我。杜蘅，我是不是很傻？”

    以他如今的势头和宠爱，以这个两字的封号，他本该生出野心来的，可是此时此刻，他一片纯白。

    杜蘅心中有几分唏嘘，握住了他的手。

    昆玉宫中，人所共知一直想要个孩子的淑惠君，也确实正在为怀上个孩子努力。

    他是早早就被赏了用针的。虽然照璟并不执着于让他给自己生个孩子，但也体谅他的渴慕与担忧，自然也很期待他有孕。因此每次侍寝前，他总会自己就先用上针，把孕道给拓开，好更彻底地迎接临幸。

    虽然如此艰辛，他也始终没有等来好消息，每一次用针，吃药，甚至求神拜佛，他心中的痛苦与惶惑也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