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剧本 (第2/2页)

得他跟我说‘泡一壶茶，nongnong的，我在书房边看书边喝’，我就到厨房里烧水了，沸腾的声音很尖，我什么都听不见。等我上楼，他已经不见了，桌上放着轻飘飘的一张纸，笔迹特别乱，居然就是他最后留给我的东西。他什么都没说……这个人啊，要我傻傻地等了这么久，才终于让我梦到他。剧本是敏感的人才能读懂，我知道你也能，呵呵，我们都是相似的人，所以总有一天在门的那边，我们会看到你，或者还有你的爱人。”

    闻言，余元满脑子谜团，又感觉毛骨悚然：“门是什么？您和曾祖父到底看到了什么？”

    她没有回答，可房里忽然开始响起另一种声音，不是人交谈的动静，是仿佛其他生物在地面蠕动，余元几乎立刻低下了头，在曾祖母脚边，她的影子正疯狂地颤动。这诡异的景象深深刻在了他的视网膜里——明明理应依附着主人的黑影好像突然有了生命，活跃地扭曲，逐渐扩大到仿佛一扇紧闭的门扉——曾祖母淡然地望着他。余元想要起身逃开，但理智之外，一股探寻的冲动促使他停在原地。随后，他听到了歌声，从黑影里幽幽飘来，唱的是璀璨宝石包围的国土、流淌乳汁的河流、在虚无中膨胀的神圣的神明以及正准备回归的游人。

    下一刻，黑影从正中裂开了，好像大门开启，异样的光芒射出，迅速填满整个房间。奇怪的是，外面的人没有察觉不妥，甚至连待在门外的陪护们也没有发出惊叫，只有余元脊背紧紧挨着椅子，满脸骇然。“看吧，我们最丰饶最圣洁的王国，每一颗种子都应落入土地，每一道忏悔的影子都不能缺少。”曾祖母低喃道。她的双脚已经没入那些光芒里，轻轻晃动，仿佛就要坠入门中。

    透过黑影，他看到大片矗立着的巨大柱子，这些高大的不规则柱体仿佛各色宝石，光线从一片说不出颜色的天空中洒下来，照射出绚丽又难以形容的光芒。相比这些，地面则是浓郁的黑色，所有东西都没有影子——或者整个地面就是巨大的什么东西的黑影——欢欣的人们从中凝聚出身影，好像穿过开启的大门，朝着一个方向前进，今日他们要举办盛宴。而那边，是掌控着这个世界的神明，模糊不清漂浮着，不断用最美妙的歌声呼唤：

    “……已准备好了。不必害怕，继续前进吧——永恒就在尽头——欢聚，欢聚一堂吧。”

    “你的时间还没到。”曾祖母温柔地告诫自己的子孙，“当你的门决定打开，你可以选择带领……呵呵，可不要像你的曾祖父，他是个蠢笨的男人。”

    之后的事情在余元的记忆里是一团乱麻，他记不清曾祖母到底是在他面前进入了那个国度，还是微笑着将他送出房间，陪护们正在一旁聊天。等他彻底反应过来，已经坐在自己的车里，厚重的云层遮挡了月光，各种事物的影子闪闪烁烁，看不真切。“我该回家了。”他这么想着，发动了引擎，于是车子沿寂静的道路朝城区前进。

    只是当他穿过隧道，看到不远处耸立的高楼，本该熟稔到嫌恶的建筑好像变了样，和虚幻的宝石柱、摇晃的云雾等重叠在一起，柏油路被黑色浸染，三三两两经过的车也扭曲颤抖起来……最终他不受控制地撞向了路旁，所幸无人伤亡，只有一棵行道树遭了殃。

    然后，他被梦境俘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