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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6 (第3/3页)
16 虽说齐家像一颗毒瘤盘踞朝廷多年,暗中不知做了多少腌臜事,但草草落得这样的结局,也不禁让我有些戚戚然,稍稍生出兔死狐悲之感。 回想起二哥那语焉不详的暗示,他当时就料到会是这样满盘倾覆的结局了吗?但是现如今的局面,我寻求自保都有些艰难,又如何担负得起他的嘱托? 转眼又到新年,恍然觉得那次大宴还是昨日,倏尔却已两年光景。 什么都变了。昔日荣华的,化作了泥下尘;昔日穷苦的,穿上了锦绣袄;昔日得势的,沦为了阶下囚;昔日落魄的,尊为了座上宾。 各种人来了又走,我却还是孑然一身。心里有些空空荡荡,走出门一看,白茫茫的一片。 下雪了。 京城地处偏南,并不是年年都会下雪,想来距上一次下雪竟已有几年之久。 我曾有意约裴渡看雪,当时还是少年心气,满腹热忱。不料那年没有下雪,裴渡也离开了我。转眼间就已物是人非。 我倚在门边,放空地盯着片片雪花飘落。有杂使的宫女走过,留下一个湿湿的脚印,但马上又被一点一点覆盖,再寻不到踪迹。 ? 也是在这个冬日,皇帝突发急病,卧床不起。局势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只要时机一到,箭就会离弦而出。 宫里封锁了消息,对外仅宣称是天气严寒,偶感风寒。但就连我也知道,他怕是真的撑不下去了。 我并没有多少悲伤之意,因为对他向来没有什么感情。生在帝王家,本就是福薄缘浅,我和他之间尤甚。 不管外面如何兵荒马乱,我仍过着天天赏雪喝茶的惬意日子。 皇帝的情况却是急转直下,太医请了一拨又一拨,听闻还请来了几个民间的郎中,全都无济于事。倒是宫里的几个道士也忙个不停,想来还有点好笑。 中途我去拜见过他一次,寝殿里不知放了多少个暖炉,我穿得较厚,在里面出了一身汗。金碧辉煌依然掩盖不了整个房间缭绕着的病气。床边围着层层叠叠的人,每个人都有万般心思,却还是装着一副悲伤难耐的样子,让我浑身不舒服。 人群给我让出一条道,我走过去,看到了他苍老褶皱的面孔,像是毫无水分的干树皮,不见一点活力。 他眼珠子转了转,见到我来了,嗫嚅着嘴唇好像要说点什么,终究还是没能发出声音。原来他竟然已经不能言语。 我不过才待了几息之久,就有人上前要给他喂药,我只好行了个礼,退出了这个满是颓唐之气的房间。 皇帝已经快到油尽灯枯的地步,先前一直按兵不动的人终于要亮出底牌了。四皇子暗地里封锁控制了整座皇宫,加之皇帝已经不能言语,只要他一断气,胜利的果实就能被陆昊牢牢抓住。二皇子早就没有了一争之力,听说皇帝得病他也未来看望一眼。倒是五皇子手中还有一点兵力,不可能一直老老实实。 果然,没过几天,他就纠集了上千人逼至皇宫,以讨伐逆贼为名,逼出陆昊与之对峙。 乌泱泱的成片铁甲,倒是很有气势,可这陆昊全然不是吃素的,他早有准备,言陆昌带兵逼宫,才是真正的乱臣贼子。 我未亲眼得见,但传闻皆言那日天昏地暗,血浸透了地板,又被一场大雨冲刷得干干净净,不留痕迹。陆昌亲身上阵,在混乱的厮杀中被一箭穿心,死不瞑目。 次日,二皇子也扯了根白绫,在自己府中自缢了。他倒还比陆昊早下手一步,应是知道陆昊绝不会轻易放过他。 最后一个,就该是我了。我虽无争权之意,却还占着个太子的名头。陆昊他阴险残忍的手段用尽,倒还想着求得一个虚伪的名正言顺。 陆昊还挺看得起我,亲自给我送来了毒酒。 我喝完了最后一口已经没有余温的茶,痛快地把毒酒一饮而尽。 我这一生也算平安顺遂,唯有一点遗憾,未能和裴渡一起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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