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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 (第8/8页)

裂了,鲜血渗出来。

    黑暗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偷偷咽了下口水。

    江淮渡提剑而起,猛地拨开了角落里的药筐。

    药筐里滚出一个软趴趴的小白团子,正无辜地眨巴着大眼睛,坐在地上吃手手,瞳孔中偶尔闪过一道金色的光。

    江淮渡沉默了一会儿,俯身把小团子抱进自己怀里:“你喜欢血的味道?”

    小笙儿搂着他的脖子,歪着圆滚滚的小脑袋问:“你是我的爹亲吗?”

    江淮渡苦笑一声,说:“是。”

    小笙儿拨浪湖似的摇摇头:“娘亲说,笙儿不可以随便咬人,更不能咬爹亲。”

    江淮渡从脸上抹下一点血迹,把沾血的手指递到小笙儿唇边:“没事,就一点点。”

    小笙儿扭来扭去地犹豫了好久,还是抵挡不住新鲜血液的诱惑,伸出舌头舔了一小口。

    他明亮的大眼睛里亮起金色的光,刚出生时模糊的记忆呼啸而来。

    小笙儿想起来了。

    那一夜……那一夜水中有好多血,有的味道很恶心,有的味道很香甜。

    那股鲜血随着湖水灌进他喉咙里,他就会飞了。

    可他那时候太小了,没能力把爹亲一起带走。

    小笙儿愧疚地仰头看着江淮渡烧毁的脸,小脑瓜一顿乱转悠,仓促间投桃报李地伸出了自己rou嘟嘟白嫩嫩的小爪爪:“爹亲也喝!”

    他喝了爹亲的血就会飞,那爹亲喝了他的血,是不是就能康复了?

    江淮渡捏捏那个rou嘟嘟是小爪子,轻轻笑了:“小傻瓜,快回去吧,娘亲找不到你要着急了。”

    小笙儿焦急地扭来扭去,嚷嚷:“笙儿不回去!爹亲喝!”

    江淮渡拗不过他,只好礼节性把儿子的小爪爪含在嘴里亲了一口。

    没想到这小家伙心眼儿太多,在江淮渡的嘴里偷偷用指甲弄破了自己的手指。

    异兽的鲜血涌入凡人口中,江淮渡舌头如被火烧,不受控制地把那一滴血咽了下去。

    江淮渡怒瞪这个嘟嘟嘴的小团子。

    小笙儿不等爹亲发火,忽然化成兽型张开小翅膀冲出了药堂,还顺便撞坏了江淮渡的窗户。

    江淮渡哭笑不得,起身想要去追儿子,却觉得全身热到生疼,一步刚迈出去,忽然眼前一黑昏倒在了镜子前。

    他梦到了故乡。

    长夜山中有很多部落,他的家乡和始鸠部,是最不好客的两个部落。

    世世代代,部落中的长者就不厌其烦地向晚辈们叮嘱,绝对不可以与始鸠部落往来,更不可通婚。

    可江淮渡却从小就对那个大山深处的隐秘部落充满着幻想,一夜一夜在梦中看到异兽盘旋在始鸠部上空。

    那一夜一夜的梦太模糊,天水一楼可能给他用过了太多清洗记忆的药物。

    可他记得他站在山崖上,看着远方山壁上巨大的异兽图腾。

    部落里的老人说,那会是他们全族的劫难。

    江淮渡在梦中又站在了童年的山崖上,远处始鸠部落山壁上的巨大图腾咆哮着活了过来。

    异兽全身布满黑曜石般的坚硬鳞片,张开蝙蝠似的双翼,瞳孔中是金黄的光芒。

    异兽背上驮着一个人,是他的小呆子。

    他的小呆子,背着小包袱,拎着剑,一双干净明亮的大眼睛,正带着欢喜的笑意看向他。

    异兽是劫难,却也是他此生不敢再求的缘。

    江淮渡在一片温暖安宁的舒适中缓缓睁开眼。

    他正躺在床上,手指上的烧伤疤痕不见了,恢复了修长如玉的模样。

    他的小呆子坐在床沿,低头缠着一把破旧的流苏。

    江淮渡伸了个懒腰。

    好像不是重伤初愈,而是好好了睡了一觉。

    卓凌把流苏重新整理缠好,系在了自己的剑柄上。

    江淮渡握住了卓凌的手,轻声说:“小呆子。”

    卓凌低着头,低声说:“你给我的流苏太旧了,都散了。”

    江淮渡说:“我送你一串新的。”

    卓凌说:“我娘的簪子你戴着太娘了,收起来吧。”

    江淮渡懒洋洋地笑:“我喜欢。”

    卓凌红着脸,小声说:“笙儿跟着阿缘去山里玩了,我怕他吓坏了山里的野兔小鸟,你既然醒了,我去喊他回家吃饭。”

    江淮渡握着卓凌的手,认真地问:“笙儿说,他大名叫江思淼,是哪个淼?”

    卓凌的小脸彻底红透了,喏喏了半天也没说出来。

    太丢人了,真的太丢人了。

    他还在生江淮渡的气,怎么能给儿子取名叫江思淼呢?

    谁会思念一个嘴里半句实话都没有的大骗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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