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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6.师尊,我到底是谁? (第3/3页)
这一排别院都靠山缘,一院可住六人。黄昏时分,墨燃站在自己厢房的窗前,眺望远山寒黛,西湖烟波。 从凰山下来之后,墨燃就一直很焦躁,极为不安,此时关了房门,他终于把这种躁郁完全表露了出来。他一只手摩挲着窗棂,另一只手则下意识地在把玩着掌心里的某样温润的物件。 江南的景致总是秀美的,但此刻的他却无心欣赏。夕阳昏沉,若是有人此刻瞧见他脸上的模样,无论如何不会相信他就是那个正派淳直的墨宗师的。 这是一张属于前世踏仙帝君的脸。 阴鸷的。 残阳刺进他浅褐色的眼眸。 暮色里,墨微雨面目豹变。 徐霜林背后的那个重生之人令他不寒而栗,他觉得自己脖子上好像架着一把刀,刀刃都贴上他的皮,刺破他的rou了,血已渗出。 但那个人不用力砍下去,而他也回不了头。他根本看不清是谁立在自己身后,随时随地,会要了他的性命。 他心里很乱,他总觉得自己的重生的事情恐怕瞒不了太久了。 如果决战那天,便是真相抖露之日,他该怎么办? 伯父伯母会怎么看他?师昧会怎么看他?薛蒙会怎么看他? 还有楚晚宁。 楚晚宁…… 若是前世之事暴露,楚晚宁会有多恨他?会不会从此之后,不愿再瞧他哪怕一眼? 墨燃心乱如麻,越想越觉得冷,冷到骨子里—— “……啪嗒。” 忽然一声响,手中把玩的那个东西掉落在了地板上。 他怔忡恍惚地拾起来,淡淡瞥了一眼。 那小玩意儿上粘了点灰尘,看来桃苞山庄的这间别院已经很久没有人住过了,打理的也不勤快,地上都有些灰…… 顿住。 墨燃的脸色猛地惨白。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在玩什么了—— 躺在他手心的,是一枚漆黑温润的棋子。 珍珑棋!! 墨燃悚然色变! 他前世,临死前最后两年养成了一个习惯。每次心情极度复杂,极度烦躁的时候,都会情不自禁地将灵力聚在掌心里,凝成一枚小小的黑子,在手里翻来覆去地把玩。 他的这个习惯,当时让宫内的很多侍从都心惊胆寒,墨燃无意中听到过宫人在讨论过这件事,他们都觉得,他定是愠怒了,愠怒了,就要做棋子,要杀人,要把活人炼成傀儡。 “好害怕陛下随时会把手中那枚棋子丢出来。” “说真的,我宁可看他玩死人的头盖骨。” “你们有什么好怕的,我可是陛下的近侍,天知道我有多少次腿都软了。陛下做个棋子,要耗费多少灵力,他总不能是做着玩吧?他肯定是有目的,或者要发泄啊……万一发泄到我身上,那我该怎么办……” 墨燃对此很是无语,但又有些好笑。 他并不理解这些叽叽歪歪的宫人是怎么想的,凭什么一副笃定的态度,来揣测他的内心。 其实他做这些棋子,并没有没有任何意义,这只是踏仙帝君的一个私人癖好,就那么简单。但自从听到宫人的议论,他有些时候也会玩心忽起,佯作要把手中的珍珑棋朝某个婢子打去,吓得那些人连连告饶,腿如筛糠,他面上冰冷如故,心里却暗自觉得逗乐。 那是他生命最后的两年里,仅有的乐趣。 他已经很久没有凝过珍珑棋了。 似乎是下意识地想要与曾经的自己割裂,自重生起,墨燃就再也没有施展过这个法术。 转眼七八年都过去了,他以为他自己都要忘了那套心法,那套口诀。 可原来他根本逃不掉—— 罪恶种在他的灵魂里。 墨燃盯着那枚黑子看,手掌不住颤抖…… 他忽然绝望极了—— 他忽然不知道自己是谁。是踏仙君?还是墨宗师? 他忽然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是在西子湖畔?还是巫山殿前? 他忽然又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他在发抖,不住地发抖,那小小一枚黑子映在他眼眸里,像沉重的梦魇,像黑漆漆的血污,他头颅内有个狰狞的声音在不住狂笑着,嘶吼着 “墨微雨!墨微雨!你逃不掉!你逃不掉!你永远只能做个恶人,你只能是厉鬼!你这个灾星!灾星!!” 掷地有声。 “笃笃笃。”忽然门被敲响。 墨燃猛地惊醒,冷汗涔涔。他把棋子紧攥于手中,回头厉声道“谁?” “是我。”外头的人回答,“薛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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