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子_第19节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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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节 (第3/3页)

很是重要,被摁着脑袋搓揉一阵,像是被人当成了豢养的动物。

    而王夫南给她擦着擦着不自觉放缓了动作,她头小,张开手一覆好像就没了,掌侧大鱼际时而擦碰到她的脸,凉滑又潮湿。拇指侧贴着她凉凉耳垂,更能察觉出两人之间的温差。

    按着手巾往后移至发际处,恰恰掩去花白头发,露出来的正是寻常少年颜。

    王夫南垂眸看她,光亮额头往下是平整眉毛,眼皮耷拉着,眼窝因过劳有些轻凹,睫毛不算柔软也不算长,鼻翼微微翕动,双唇轻阖,梨涡仍陷。

    分明不是什么倾国貌,呼吸间却令人心烫意乱。

    王夫南暗吸口气,抑住心中起伏,像丢掉烫手山芋般松了贴在她耳侧的手,另一手则按着她脑袋胡乱搓了两下,将手巾丢给她,别开脸往火盆里扔了一块炭,淡淡地说:“卫将军也是壮年就白了头发。”

    他乍然提起卫征,令许稷有片刻错愕。她睁开眼,垂眸看着火盆里燃烧正旺的木炭,闭口不说话。

    王 夫南则接着坦白他与卫征间的旧事:“那时我问他是不是上了年纪才如此,他却说自己还很年轻,只是休眠饮食不当所以白了头发。现在想来,大约是心太累了。西 征耗费了太多精力,回朝又要面对泥潭,的确轻松不起来。”他言语平缓,回忆味道也很淡,仿佛那些事是发生在平静的昨天。

    许稷仍然不说话,她都是从别人那里无意获知关于卫征的一切,从没有主动探询过。

    王夫南从她诸多反应中已是判断出,她那位住在昭应的“阿爷”许羡庭并不是改名换姓的卫征,而只是她养父。

    她的父亲卫征,应已经不在了。

    那么她的母亲,她的其他家人呢?王夫南不得而知。

    卫征与朝廷失联那会他还很小,许多事并不能懂,到了七八岁时,听周围人提起卫征,则多是“好好的为甚么要叛逃?”、“骁将也不过是徒有虚名吧”的说法,那时他只隐约知道,赠马给他的卫将军似乎做了身为军人最耻辱的事。

    后来朝中势力更迭,这种说法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反是“征战未归,骸骨埋异国,真是太惨了”、“听说妻儿当年为避祸也不知去了哪里、大概也是死了吧,真可惜”。那时他已荫任千牛备身,从懵懂幼童到想法最动荡的少年时期,再听到这样的话,心中尽是慨然——

    言论遭受权力cao控,一个人的生死也可以被编排出如此迥然的两套说法。

    可即便慨然也是无用,到他有能力去探查当年实情及卫将军家眷下落时,很多线索都断了。

    王夫南看一眼走了神的许稷,忽起身去值房拎了坛酒来,又拿了两只陶杯,倒了一杯递过去。

    许稷低头轻嗅,是她从没有喝过的酒。

    外面雨声毫无停歇的意思,风雨拍打着门,仿佛身处波涛大海中。她饮了一口酒,偏头看了一眼那门,忽听得王夫南问道:“你母亲还好吗?”

    许稷将目光收回,捧陶杯而坐的模样乖得像只猫。她清亮的眸子盯住王夫南,又吸了吸鼻子,用带着微弱鼻音的声音,非常平静地回道:“我母亲去世了。”

    王夫南闻言立刻打消了再问的念头,可许稷却接着这话题说了下去。

    “父 亲过了而立之年才娶妻成家,母亲那时候十八岁,他们之间有十五年的距离。我读过母亲的小札,她年轻温婉有学识很懂生活,但父亲却是心性古怪的粗放武人,他 们彼此尊重,却算不上情投意合,也因为聚少离多,没有多少亲密。后来父亲出事,母亲虽明白诸人泼来的皆是脏水而并非事实本身,但她身为心高气傲的世家女, 自觉等不到翻盘那一日,遂自尽了。”

    许稷缓缓地与一个并不能算太亲近的人叙说父母的命运,心中却很平静。她又想,或许母亲留下的小札也未必是真相。母亲对父亲或许也有过倾慕之心,他们之间也有举案齐眉的短暂幸福,但那些都是她所无法再探知的部分了。

    她说完将陶杯中的酒饮尽,又将空杯子放到王夫南面前。

    王夫南很有默契地拎了酒坛又给她满上,他想缓一缓室内这沉闷气氛,遂伸腿勾过不远处一卷羊皮纸,盘腿在许稷面前坐好,将其铺开。许稷低头去看,只见纸上所绘正是局势地图。

    “与吏部说过了吗?去哪儿?”

    许稷身子微微前探,指了一处地方道:“这里,高密。”

    她挑了个好地方,王夫南点点头,却说:“淄青李斯道心性不定,易被撺掇,眼下虽说是要以子入质朝廷且将三块地让出来,但有可能说反悔就反悔了。若发生这样的事,我希望你哪怕是做戏,也要明面上跟着淄青,朝廷就暂时放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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