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起风散,在梧溪_第154章 《从荷马到莪相》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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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4章 《从荷马到莪相》 (第4/4页)

是绿蒂从活泼快乐走向忧愁绝望的转折。

    绿蒂与珀涅罗珀的相似性出现在维特遇见绿蒂的一周后。在这封六月二十一日的书信中,维特提到《奥德赛》中的一个场景“珀涅罗珀那些高傲的求婚者们屠猪宰牛、剔骨碰rou的情境,便栩栩如生地让我感觉到了”4。

    将这封书信与《奥德赛》比照阅读,包含三个惊人的巧合。第一,阿尔伯特,正如奥德修斯一样漂泊在外;第二,绿蒂在维特心中的形象是如此的美丽善良,恰与珀涅罗珀类似,而她也如同珀涅罗珀一样在家中等候着丈夫的回来。第三,此时的维特正满怀喜悦地准备着晚餐,与《奥德赛》中热闹的享用晚餐的求婚者们达成了惊人的巧合。这使人不得不联想到《奥德赛》第二十二卷“奥德修斯威震厅堂杀戮求婚人”,只是此时的维特与那些珀涅罗珀的求婚者一样,沉浸在感情的世界里,丝毫没有意识到注定的悲剧命运。

    在维特选择自杀的前夜,他选择了朗诵莪相的诗歌给绿蒂。莪相彻底取代荷马,成了维特纾解感情的出口,这样的情绪转变也给绿蒂提供了新的角色象征:从珀涅罗珀到岛拉。在编者引用的最后一部分莪相诗歌中,美丽善良的岛拉被仇人埃拉德绑架,丢弃在荒芜一人的小岛,她的哥哥杀死了埃拉德,却又被岛拉忠诚勇敢的爱人阿尔玛误杀,岛拉未能救出,阿尔玛的船也被风浪打翻,丧生海底。只留下岛拉,遭遇了失去哥哥与爱人的双重打击,在悲痛的重压下死去。读完后,两个人都热泪盈眶,情绪激动。“这相同的感情和留在一处的泪水,使他俩靠的更紧了”5。绿蒂的泪水、喘息、哽咽等种种反映,展现的是岛拉的命运给她情绪带来的深刻影响,进一步说,是岛拉让她重新认识了一部分的自我。当维特灼热的嘴唇和眼睛,全靠在她的身上,她猛然惊醒,心里想着站起来离开,又因为悲痛和怜悯动弹不得。此时绿蒂经历其实是成为珀涅罗珀还是岛拉的两难挣扎,是挣扎着做一个忠诚的妻子,等待丈夫的归来,还是任由内心的激情,沉沦无可避免的一段命运里。“明天,有位旅人将要到来,他见过我的美好青春;他的眼儿将在旷野里四处寻觅,却不见我的踪影……”6读完此句,维特陷入了绝望的激情中,他选择狂吻绿蒂的时候,也逼着绿蒂选择了成为岛拉。那些先前对阿尔伯特的忠诚、等候全部沦为虚无,她再也不如“水晶般晶莹透明”,陷入了维特与阿尔伯特的情感漩涡之中。从快乐转向忧郁,在维特火一样的激情与对丈夫的忠贞面前难以抉择,岛拉式的命运悲剧又一次降临。在维特自杀前,他写道:“是你,绿蒂,是你把枪交给了我;我曾经渴望从你手中接受死亡,如今我的心愿得以满足了。”7其中暗指他的仆人是从绿蒂颤抖的手里接过手枪,是绿蒂间接造成了他的死亡,这何尝不是维特的复仇。正如埃拉德对岛拉的复仇一样,维特也逼着绿蒂陷入了岛拉的境地,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

    从珀涅罗珀到岛拉,也是歌德重塑和丰满绿蒂形象的过程。绿蒂从一个“那么聪敏却那么单纯,那么坚毅却那么善良,那么勤谨却那么娴静”,简直像块无瑕美玉,保存了所有少女自然本性的形象,变为陷入两难抉择的忧郁少妇,这样的转变让绿蒂的形象愈发立体,营造出浓厚的感伤主义氛围。

    歌德在作品引用的大量莪相与荷马的作品,不仅仅是为了增添文章的特色抑或是彰显自我的品位,透过这些引用,读者同维特和绿蒂共读同一文本,经历着与他们同步的转变,也更能体会到诗歌的感情色彩。这或许是《少年维特的烦恼》引起时代的共鸣,被誉为“揭开了沉睡在那个时代深深激动着的心灵里的一切秘密”8的一大原因。除此以外,歌德对荷马与莪相的引用,也是一种对人物形象和情绪的文本化尝试,将维特的情绪转化为荷马到莪相的诗作,将绿蒂的两难抉择象征为珀涅罗珀到岛拉的转型,这使得情绪的流动自然而丰盈,又让人物形象的勾画充满诗意,具有巨大的艺术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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