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风号外(民国)_草台班忆旧1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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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草台班忆旧1 (第3/3页)

了哪里,二宝与俊丰蹚过一遍泥水,一个针眼儿也没寻到。俞承秋过来查看,只见白布袜儿上斑斑血迹和着点点污泥,惨不忍睹。"快把脏袜子脱掉,沤烂了脚可不是闹着玩的!"他道。

    晚琴死死地捂着,身体蜷缩地更狠了,她缠过脚,脚掌是细弯弯的,大拇哥儿是翘的,其余的脚趾是折的,这样一只崎岖的、丑陋的、粽子似的物什,怎么能脱了袜子叫人看呢?她只是不肯。

    几个徒弟平日里懂事听话,唯独晚琴,倔起来谁也奈她不得。俞承秋不禁骂道:"你这脾气,怎么跟这驴一样?"

    敢直接同俞承秋瞪眼睛拍桌子的也就晚琴自个儿,听师父骂她是驴,登时气得犯嘎:"我倔得很呢,我比那驴还倔!"

    俞承秋嗤地笑了,故意吓她:“我阿玛在时家里有个小脚奶妈子,不过是雨天去陕西巷大庆和买烙饼,回来脚就发得像馒头,一脱鞋,都长绿毛儿啦!”

    晚琴哼道:“我倒从没见过谁脚丫子发霉的,您净胡扯。”

    俞承秋也不恼,"听师父的,咱把脚放了,这么裹着平日里多遭罪啊?"

    晚琴道:"那大脚的还得上跷呢,戏台上大脚片子多难看。"

    "糊涂!"俞承秋摇头,"人家是男人扮女人,踩寸子是要装得像女人罢了。你本就是女的,还怕别人把咱不当女人不成?瑶卿不擅跷功,便从不上跷,不也照样被封做通天教主,叫座得很呢!"

    这通男的女的道理七拐八绕,越劝,她反倒越执拗,想也不曾想就回道:"反正我不放。"

    "罢、罢!我管不着。"俞承秋摆摆手,不过是随口补上了句:"我们在旗的姑奶奶没人缠这个,不觉得它好看。"

    这话却宛若在晚琴心尖儿楔了一根刺,喉咙里哽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心里疙疙瘩瘩的。

    俞承秋将晚琴安置到车上,把缰绳挽到肩头,倾身向前,绳子就深深地勒下去了。晚琴心疼师父,又见不得她那几个师兄弟受累,仍是要往车下跳。俞承秋切切实实地生出些怒意,啪得给了晚琴一个大脖儿拐,见她眼眶艳红了一圈,却又觉得自己下手太重,给她正正被打歪的暖耳,道:"你这小狗肚子,一天到晚叫人摸不透心思,让你去歇着也不乐意。"

    他细细地在她脸上端详,晚琴垂着头,一副别扭样儿。俞承秋眉头一挑,"呦,生师父的气了!师父给你赔不是。"

    晚琴早憋不住,抱着他的袖管咯咯笑起来。晚琴不笑时嘴角也是翘的,天生的笑模样,笑起来腮边一对笑窝,眉眼更是弯两弯朦胧秋水、勾两勾柳叶远山,鲜鲜红唇是红梅映雪、皓皓白齿是白玉欺霜。俞承秋只觉得这区区数九之冬,哪抵得上这叁月暖阳似的人物儿呢?

    俞承秋自己也乐了,"你们这些孩子,倒让师父哄着!像话吗?"话虽这样讲,他却不肯强拗,   只得招呼他们师兄妹几个道:"上车罢,个个泥人儿似的,都把新衣裳弄坏了!月仙,糟践了这身湖州华丝葛,哪儿买去?还有老四,瞧你那海狸帽子上的泥,进窑里能烧出个碗来!吃咱们这口饭的,打扮就得体面,不能叫人家瞧不起。"

    几个孩子师父师父地叫着,俞承秋再次摆手道:"怎么?以为我武大郎卖豆腐——人怂货软?你们师父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就连这点儿拉套的能耐也没有?"

    "折走一枝梅"又从他的口中哼出来。末了,他也不哼了,发了狠似的埋头,气喘吁吁地道:"给师父争气!咱们俞家班四个人,个个儿都是好角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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