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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坛秋露白下肚,纵是孟醒也不免微醺,且他醉后或胡言乱语,或一睡了事,沈重暄摸不准他这回动静,怕他再惹出什么祸端,只得就近寻了家客栈。只见掌柜的还未扬笑迎上来,那白衣的少年已掠如轻云,远远掷他一枚碎银,直窜上楼去了。

    沈重暄连抱带拖地把自家师父拽进房间,孟醒才呼出口暖气,还缠着酒香的味儿:“元元长大啦。”

    沈重暄被他这口气呵红了脸,棒槌似的呛声道:“废话!”

    换来孟醒低哑且轻的一声叹笑。

    这夜孟醒睡得早,临了仍不忘慨叹一句:“不愧是明州秋露白,不输阳川太清曲啊。”

    沈重暄替他掖住被角,又把孟醒的剑和拂尘都收到一边,回头却看见孟醒又从被窝里探出一只脚,只得又把他脚塞回去,孟醒被他折腾得难受,一把将他拉上床榻,锁进怀里,模模糊糊地道:“为师不会着凉。睡吧。”

    沈重暄连忙挣扎起来,推拒道:“我打坐守夜。”

    孟醒闻言才微微睁眼,眸里噙着些不耐:“为师在。”

    “我家就是……”

    沈重暄话未说完,孟醒已弹指推出一道气力,直将酌霜剑抵住房门,带些威胁意味地哄他:“好了,有人进来我们能听见。”

    “窗子呢?”

    孟醒不禁叹了口气,仅剩的一丝清明使他犹记得沈重暄刚经历的变故,心知不可毛躁,勉为其难地开口:“窗子它会很好的。睡吧,后半夜为师就守夜。”

    沈重暄倒更欢喜:“那我守前半夜。”

    “……”孟醒实在不愿再忍了,于是他伸手把沈重暄压进怀里,拿棉被把他整个儿一卷,死死锁着,再拿下颔抵在他头上,闷声道,“睡觉。为师很警醒。”

    这家客栈风评不错,布置雅致,孟醒素日只问名酒,沈重暄随他游历三年,早已习惯打点二人吃住用穿,因此挑选的客栈也不简陋,房间也恰是通风见光的一角。

    但沈重暄还是被抱得很不舒服。时值晚春,棉被裹得他只觉得热,但孟醒绝不松手,仿佛松了手就会听见沈重暄喋喋不休的唠叨,如同初入江湖的侠客抱着唯一依仗的剑一样,死死地锁住了怀里的小小少年。

    沈重暄心知孟醒这是烦他话多……但虽然很烦,也没有推开我,反而管得更紧?

    沈重暄忽然心如擂鼓般急而快速,莫名的雀跃让他不自觉地抿了个笑,心中却叹息着想,自己恐怕是中了名为孟醒的邪了。

    不料沈重暄一语成谶,未过半夜,沈重暄酣梦忽止,耳翼轻轻一动,只听见数声窸窣怪响——有人!沈重暄倏地睁眼,正欲推醒孟醒,却感觉到孟醒搁在他腰上的手同时一动,手指不着痕迹地按住他脊骨,沈重暄动作微滞,搂着他的人依旧呼吸绵长。

    夜入房间的人似乎轻功算不得好——沈重暄无从判断,他心中的“好”即为孟醒那样的水准。总之那人蹑足屏息的声响依然在空寂的夜晚显得格外扰人。沈重暄以为自己会冷汗涔涔,他悄然眯起一条缝,这时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被孟醒换去了床榻里边,孟醒并不宽厚的脊背挡住他大半视线,包括那个不明来由的黑衣人。

    黑衣人缓缓行进,走过床前,一眼瞥见倚着房门的酌霜,见它白鞘朱纹,垂着烛焰一般鲜艳的剑佩,夜风从窗流入,拂起酌霜的赤色流苏——和杀意。

    孟醒倏地起身,翻袖并指直逼他心门点去,黑衣人不想他竟还醒着,下意识去望停在窗口的安神香,却见沈重暄睁着一双明眸,手里夹着早被掐灭的半支香。

    孟醒来势轻悄,掠向他时顺手抄起了桌上拂尘,右手仍做两指相并,直叩喉口。黑衣人猛一蹲身,企图避开这一指,孟醒却刹时一甩拂尘,翻江倒海的气势轰然涌上,黑衣人交臂相抵,仍被逼退数步,于地上落下一串极深的足印,孟醒却不疾不徐,只把他锁在死角不得进退,方复挎拂尘,懒散地抹了把脸,叹道:“吵人睡觉,是大无礼,你师出何门,贫道要和你师父论道论道。”

    黑衣人只露出一双满是恨意的眼,并不答话,沈重暄却嗅到一阵血腥味儿,下意识问道:“师父,你受伤了?”

    孟醒嗤然:“他服毒自尽了。”

    沈重暄一愣,忙下床去探那黑衣人鼻息,却听见那黑衣人的声音自掩面的黑布下发出,似恐吓又似冷笑:“酩酊剑,你果然……入世了!”

    孟醒状似怜悯地摇了摇头,伸手一抚他依旧圆瞪的眼:“贫道一直在世中,闭嘴吧。”

    沈重暄第一次见孟醒手下死人——虽不是他下手,却也是第一次见孟醒身上出现杀意,一时不知言语,孟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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