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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苓说她真没说错,姚简哪儿都好,就是在细枝末节上经常小心眼。 姚述低头换鞋,“去买早点,你回去睡吧。” “哦。”菲菲慵懒地打个哈欠,“我想要豆浆……” 接着又平平常常地嘱咐姚简,“姐,你们注意多穿点儿。”说着扎进洗手间。 听见菲菲叫自己姐,她别扭的小情绪这才缓和过来,一路上一个劲儿地和姚述白乎,跟老前辈似地背着手问他学习怎么样?身体怎么样?七拐八拐又问到谈没谈恋爱。 打开包子铺的蒸屉,伙计用铁夹子捞了几个西葫芦馅儿的装在塑料袋里,蒸汽扑鼻而来,两人羽绒服上都蒙了层白霜,在蒙蒙亮的清晨像是裹了层细纱。 没谈。 姚简接过包子往伙计手里送零钱,闻言挑挑眉毛,她不知道这样东问西问招人烦,尤其给人一种来查岗似地压迫感,偏过头自顾自地说下去,语气中有轻浮的老道,怎么没谈呀,是没有喜欢的还是正在追呀。 就不能是没兴趣吗?姚述苦笑着应付她,那你谈了吗? 当然。 两个高中生左顾右盼等着过往车辆汹涌而过,本应在空隙间快步跑向小区门口,可姚述没想到她说有,俊俏的脸上神色凝滞了,有股子无法描写的傻气,像是懵在原地迈不开腿,还要姚简扶人过马路那样拉着他才能勉强过街。 看他没回应,她又开始喋喋不休说起了自己高中的初恋故事,俗套轻狂,听地姚述直想捂起耳朵。 你知道吗?循规蹈矩的高中生活也并非一潭死水。 还是在高一那年,她刚搬到南城区,惶恐地结识新鲜事物,在探秘了这座建校五十年的老牌高中所有秘密后,出于年轻的浮躁而感到索然无味,正是她从幼稚过渡到成熟的这一阶段,有人从天而降一脚踹开了她的心门。她神动色飞地把初次见面的场面描写的极尽夸张,将男孩之间约架的场面绘声绘色地撰写成香港警匪片高潮前段中的激烈火拼,或许在她心里当天却是如描述中那样的气势磅礴。 在学校草坪前的几个小喽啰中一眼看见靠在车边的他,俗气些说一眼万年就是这么个感觉,姚简只不过寻常地向外一瞥,心脏却在望见他的时刻骤然地狂跳起来,在死气沉沉的午休时间,猝不及防地上了异性吸引力的第一堂课。 然后啊……姚简接着讲下去,她在班级里不敢直视他,只敢斜着眼睛瞥过去,但他好像也在看她,目光诚实纯真丝毫没有闪躲。姚简红着脸矜持地埋下头在草稿纸上划正号。可没过多久耳边却响起阵不小的一阵sao乱,书桌的左上角,有人用泛红的指关节敲了叁下,她抬头一看,那张模糊的脸忽而放大,五官清晰带着不遮掩的痞气,在姚简心里烙下深邃的烫痕。 教室位于一层,他跳窗进来,直直闯入。 想起他的脸,姚简还陶醉在蜜色的火焰里,她讲他剪成板寸的头发,和他那双陷进眼窝里的上翘凤眼,弯弯地冲她笑,有点儿像电影里的谁谁谁,她说出个大众情人的名字来搪塞姚述,企图让姚述也觉察到自己前任恋人的魅力。 又说到和他在一起时感到的轻松愉快,像天都亮了,有彩虹飘过,点缀她孑然枯燥的生活,她讲了好多句这般那般,姚述全没有细心听,他眉头皱着犹豫要不要抛下她快步回家,分外惶恐她是否已经堕落成“街头争霸”的不良少女。 也许是因为回到单元楼前的路曲折狭长,窄地他呼吸不到新鲜空气以至于胸闷气短,甚至没听到她话锋一转。 “和他在一起太冒险,我还是学生享受不来。” 百转千回到最后口气中已经带着轻舟已过万重山的豁达。 姚述才从折磨中解放,迫不及待地喘息。 尽管她做了细节上的美化,但从故事的轮廓中他仍然读出来可怜的本质, 所谓的缠绵悱恻是一时的鬼迷心窍。姚述比她更加成熟,未卜先知地预测到这段“爱情故事”将是姚简不堪回首的黑历史。她把初恋轻易地献给了某个街头游荡的小混混,拜倒在他随性而为的手段里还沾沾自喜以为自己捡到了大便宜,直到接连不断发生了暴力事件,她才幡然醒悟发觉自己根本无力驾驭街头的野性生活,这才尴尬狼狈地脱身了事,颇像20世纪末为寻求刺激追着垃圾摇滚满世界跑的佻薄小妞。 在房门前,他低下头看正在翻找钥匙的姚简,她眼睛漂亮,带有强烈的迷惑性,为了表现出长姐的风范向他讲起个七零八碎的往事,非但没有令姚述感到被信任的喜悦,反而显地她急功近利、世故虚荣,那只悬在半空的手纤细瘦长拉着他的袖口,骨节分明如同西游记里的现了原形的白骨精,更是让他浑身不舒服。 你不会告诉妈吧? 怕被出卖要打剂强心针,姚简问道。 我没那么多嘴。 他不屑的回应,对她有控制不住的轻蔑。 在晨昏清浊难辨的破晓时分,稀里糊涂地成为她埋藏秘密的恶党同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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