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阳古今小说集(共六册)_爱和血的二重奏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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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和血的二重奏 (第4/6页)

诉了妻。

    走出“电影街”,妻提议坐三轮车回去,她和秀梅一辆,我和粹民同车。先送秀梅回宿舍,然后我们回家。在车上,粹民告诉我已约好秀梅明晚九点钟在植物园见面,但并未预先告诉她约会的目的。

    这一夜一天,真是妻少有的快乐的日子,她不厌其详地向粹民建议和教导,怎样筹备婚礼,怎样组织家庭……我发觉粹民对这些事没有多大兴趣,但仍装作非常注意地在领教。这当然是不愿使妻扫兴的缘故。

    很快地到了该践约的时候。妻要粹民穿我的便衣去,为的是“方便”些。粹民的身材远比我魁梧,穿上小的不相称的我的衣服,实在不如他穿自己的军服显得英武,但粹民仍是欣然乐从。

    及至他一走,忽然下起雨来,由淅沥而滂沱,加上风声的撞击,气势异常惊人,同时天也变得很冷。我和妻都为他俩担心,不要受凉致病。这样将到十点钟时,粹民回来了,一身湿透的衣服,紧贴在肌rou上,显得非常狼狈。

    “啊,淋得这个样子!”妻这回总算沉得住气,“快先去换衣服!”

    换了衣服出来,粹民还在微微发抖。妻让他坐在靠椅上,拿毛毯替他围住双腿,又端上热茶让他喝。等他缓过神来才问他:

    “说好了?秀梅说些什么?”

    “我没有见她!”

    “啊——她没来?”

    “不,我没有去。”

    “你,你……”

    “不要急!”我向妻轻喝着,“让他慢慢说。”

    “我觉得还是不结婚的好。”他看看妻的脸色,然后以一个乞求的眼神抛向我,“你应该赞成,你说过的,我的任何决定都是对的!”

    “你跟他说什么来着?”未容我答言,妻先向我咆哮,“你给他出了什么馊主意?”

    对妻的那种态度,我非常生气,但对粹民的反反复复,也同样不满。可是我首先想到而且要责备他的是: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中,让女朋友守候在冷僻的植物园而不加理会,真太不人道。

    “你犯了不可原谅的错误!”我说,“你既然没有预先告诉她今晚约会的目的,那么你还是应该去的……。”

    “啊,对了……”粹民惶急地站起来。

    “谁说没有预先告诉她?”妻插进来说。

    “谁告诉她的?”我大声地问。

    妻像一个孩子做错了事,而又不得不承认一般,涨红着脸,委委屈屈地说了一个字:

    “我!”

    我知道了,怪不得妻昨晚抢着要和秀梅坐一辆车,原来就是急于要报告这个消息。这一来糟了,粹民的“临阵脱逃”,秀梅会做怎样的解释呢?我又急又恨,忍不住对妻咬牙瞪眼:

    “好啊,怎么办?你自己说吧!”

    “我说什么?”妻也不甘示弱,“又不是我造谣,谁知道粹民临时变了卦!”

    “你不用管别人变卦不变卦,谁要你多嘴?”

    “什么叫多嘴,要多嘴也先得数你,谁叫你先告诉我的?婚姻大事,又不是儿戏,决定了就定了,说说怕什么?况且彼此又是走得那么近的,你摸着良心想一想,你换了我是不是也得抢着把这个消息告诉秀梅?再说……”

    “少讲那套理由!”我硬截断了妻的话,“婚姻大事,不是儿戏,不错!可是那是粹民和秀梅两个人的事,谁要你自作聪明在里头胡搅?”

    “你是在说话,还是放屁?”妻向我吼叫着,“我多早晚在里头胡搅了?哼,照我说,罪魁祸首是你,粹民都是受了你的影响!你从来没有鼓励过粹民结婚!我知道,你就是讨厌家,讨厌我,好像那就妨碍了你的成功立业。干脆,咱们离婚!”

    “离婚就离婚,谁稀罕你?”

    夫妇吵架到这个地步,就快动武了。这可急坏了粹民,插在中间,打躬作揖,两面说好话,但我俩谁也不理他。正在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忽然,妻脱出“战线”,大叫一声:

    “秀梅!”

    这一声如焦雷,我赶紧朝妻所奔过去的那方向看,只见秀梅立在窗外。从雨水模糊的玻璃窗望出去,那张披头散发、瘦削苍白的面影,像笔记小说中所描写的吊死鬼。

    妻开了门让秀梅进来。谁都没有说话,只听见风雨在肆意咆哮!我看看妻尴尬的脸色,和粹民不知所措的神气,感到像窒息般难受。更令我不解和不安的是秀梅的表情,为何异常平静?

    “我替你做了一双鞋,今天带来了。”秀梅大概知道粹民绝不好意思来接,把一个布包放在茶几上,然后看着妻和我说:“时候不早了,而且我得赶紧回去换衣服,明天见吧!”

    说完,随即管自开门走了。直等她出了竹篱,妻才省悟,开了门大声叫道:

    “秀梅,秀梅,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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