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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06. 人不如故 (第2/2页)
在他背后凄凄下着,有人目送他一路远去。 过两天杨子容就送伞过来了,两人顺道去吃了晚饭。席间他娓娓道来,这五年多的种种毫无隐瞒,包括他其实一直透过白鸿砚得知她的近况;就连自己为了资金而交换的婚姻也坦言不讳。 「当年,我说要沉淀是真的,」杨子容语调平缓,却有压抑的愁苦,「只是你刚去彰化报到不久,我阿姨就发病;我陪她治疗、住院,折腾了大半年。后来她走了,我又立即接手她那个网路公司……经过这一连串,我再也没能回去找你。」以这句话做了结尾。 钟月听完,好一会说不出话来。这些戏剧化的故事实在是她始料未及。眼前这男人有种熟悉的陌生,熟悉的是他依然如记忆中的从容直率,让她像本能般心生亲近;陌生的是他眼里声音里,都藏了太多的沧海桑田。如今人事已非,只得不胜唏嘘。 「为什么叫林存乐?」她有很多问题想问,却不知从何开始,一开口问的竟是这件无关紧要的事。 「我原本就姓林,至于存乐,」他微笑,「你猜。」 「我哪猜得到?」 「存乐,其实不是快乐的乐,而是音乐的乐,」他略一停顿,「也是小月的月。」 钟月脸上一红,「胡扯。你日子过得乱七八糟,哪里还有我了?」 「就是过得乱七八糟,才只能让你存在我的名字里了。」他叹。 两人相对无言。钟月思绪紊乱,才刚重逢他就说这些,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心。但即便不是真心又如何?不管当初的理由是什么,他总是有妇之夫,他们还能怎样? 杨子容心里却是别样情。这些话他早就藏了很久很久,一直没机会对她说。其实他还有些不宜说的:自己即使结了婚心底爱着的始终都是她。然而这些话不但太煽情,她也不会信。这年头不会有人相信一个男人能专情如斯;何况不管怎么听,这都像是浮滑轻薄浪子会说的话。 「少来,」果然她说,「你这么多年都没来找我,又跟别人结了婚,能有多在乎我?以为自己是情圣吗?」 「我没有期待你能理解。」杨子容喟然。 钟月再度无语,胸口因激动而微微起伏着,一会才说:「鸿砚哥哥对你我还是有差别待遇,我的状况你都知道,包括──嗯,」包括她交过男友又分手的事,「而我却一直不知你竟然经歷了这么多周折。」 「那是因为他很清楚我一直没忘记你,」杨子容说,「而你早就过去了,不会想知道我这些狗屁倒灶的事。」 「才不,」钟月立刻说,「是因为我很会记仇,他怕我一想起你这傢伙又会生气!」 杨子容苦笑,「你完全有理由生气。」 「那些日子来我真的差点想死,」钟月眼圈突然红了,「你当初是怎么对我的,我的前男友又是怎么对我的,我真觉得自己好卑微,为什么总是这样被对待?我就这么不值得?」 杨子容心中一痛,有股衝动想将她揽在怀里,却忍了下来。「对不起。」他只能喃喃这么说。 「罢了,都过去了,」钟月抹去眼泪,「况且跟你一比,忽然觉得我这些也没什么了。」 她的凄楚,侵蚀着他的心。事到如今,他还能弥补些什么? 「你也不须这样说。你我各自的苦儘管不同,却都是冷暖自知。」杨子容低声说。 钟月心中一动,不禁回想起六年前与他做「笔友」的那段时光。当年她的寂寞,她的「天凉好个秋」──那些在别人眼里是「强说愁」的种种,他是唯一懂得的人。 「来台北这两天还习惯吗?」他关心起她的工作来。 「蓓如姊也不在财经组了。现在的主管严厉不下于她……还在适应。」她淡淡的。这种时候实在没心情聊工作。 他看出来了,于是说:「会渐入佳境的。你要是不嫌弃,还是可以来问我……我虽然没用,毕竟还在财经组混过好几年。」 这些话熟悉得很,触动她的心事。 「时间晚了,我送你回去好吗?」他又说。 她无法拒绝。他送她到住处楼下,告别要走,她倏地拽住他衣角。 「怎么了?」他回头。 她想说话,嗓子却哑了。这是今天第二次想哭,她是怎么了? 他一直凝眸看她,等她回应。终于她说:「留下来……陪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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