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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舞台 (第3/9页)

儿。”

    露生连忙跑到镜子前头,端详片刻:“没有歪呀给你说得我疑疑惑惑的,怎么好像歪、又好像不歪?”探身问承月:“月儿,你瞧我眉毛画偏了没?”

    承月提着水袖过来,瞥一眼金大少:“我瞧不出。”

    露生气得骂道:“你是个饭桶。”

    众人闻言都笑,又都看白老板的眉毛到底对不对,这个说“似乎是斜了那么一丢丢,上了场子谁在乎这个?”那个说“柳叶眉就是这么着呀,我看没毛病。”七嘴八舌,各自评论。

    求岳在旁边小声地建议:“要不我给你重画一个?”

    “你来画?”

    “呃那什么,你自己画也行。”

    露生看他期期艾艾的样子,忍不住一笑,把笔拍在他手里:“画吧!可别画错了!”擦去半边、仰起脸来。求岳道:“你闭眼。”露生道:“闭眼怎么画?那不是一个高一个低了吗?”求岳又进入知识盲区,“哦”了一声,恍然大悟:“那你别动,我画了啊——”

    蘸了油彩的笔锋,柔软地在眉端停了一瞬,有一点像亲吻。

    偏外头有人拿英语喊:“金先生!请您回去!第一排的席位不能空缺!”

    求岳急得顾头不顾腚,前面屏气凝神、在眉头上用功了一万年,怎么眉毛这么难画啊跟想象的不一样啊化妆的是不是人均大画家啊?后面被迫果断,他妈的不就是一条横线吗——好的横过去拉闸完事!

    画完看看,还挺是那么回事儿的!

    他把笔戳在露生手里,答应了一声,转身要走,忽然小跑回来,端着露生的脸,又看一遍,由衷地说:“我的宝贝真好看。”

    说完他就跑了。

    什么叫王八蛋?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冲进来搅屎,然后跑了,这就叫王八蛋!

    露生见他出去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笑——对着镜子看看,果然还是画歪了。自己画的是向下去的,求岳的眉毛是往上的。笑了一会儿,拿毛巾把自己的那边擦了,画成和求岳一样的——仿佛更英气些。

    而锣鼓班子已经就位了,琴师和笛师们也起身了。

    金总跑回席位的时候,演出将将开场。

    胡适已在总统另一侧坐下,台上正是一列一列的宫女和朝臣在走场子,一通锣鼓,麒麟童扮着越王上场。胡先生口角春风:“这也是中国现今非常有名的表演家,周信芳,帝王、忠臣、以及各种成年男子,都是他很擅长的领域。”

    麒麟童蟒袍金冠,威严肃穆,只见他行到台中亮相,洪声唱道:

    圣禹开基,神工留迹,千年王业犹存。宿承茆土,吴越隔江分。运值春秋季世,天王远、政令纷纭,看邻境、干戈正起,东海泣波臣。

    缥缈孤城海上居,萧条霸业继无余。夙传宛委山中瑞,犹佩当年金简书。西阪楚、北连吴。雄心未远竟何如。他年匡济尊周室,始信东南有丈夫!

    接着便是念白,自明身份。胡适又向总统低声讲解:“这是越国的国王,他们和隔壁的吴国关系不好,一直打仗。吴国强、越国弱,所以越国国王在寻求有能力的大臣,想听取他们的意见。”

    总统笑笑,指着墙上的幕布道:“我能看明白。”

    原来两边的银幕上投影着说明,这正是台上越王的主意——既然资金充足,不妨调设两台露天电影机。在剧场两边的墙上挂起白幕,把翻译后的英文说明放映出来。

    效果拔群。

    总统津津有味:“这位国王是一个有头脑的领导者。”

    你不愧是政治家,看个戏都要抱团。

    故事就这样展开来——越王在宫中小宴,吴越世仇,他询问大臣范蠡,有没有好的计策,能够一举打破越国现在的窘境呢?

    范蠡回答,这件事不能急进、只能缓图,微臣正慢慢地为陛下寻求一个解决的办法。

    越王拈须颔首,叹息道:虽春和景融、边烽稍熄,但弱难御强,若不早定计谋,只怕终被强梁侵侮!

    求岳看过麒麟童的戏,王亚樵也喜欢看,他们当年在天蟾舞台听过他唱的鹿台恨,那时他扮演比干,面目举止中便带一种刚烈耿直的性气;麒麟童也唱过浣纱记,从前是扮演里面的伍子胥,自然也是忠肝义胆、忍辱负重的类型,求岳以为这些角色,都是有点周先生自己的性格投射在里面——不想他演勾践,也能如此传神。

    勾践应该是什么样?你要问文盲的金同学,金同学是铁答不上来的,但完璧的表演之所以被称许为完璧,那就是它能让你初见便知这一定是最佳的诠释。麒麟童刻意地没有完全挺直腰板,而是微微地伛偻,腰身伛偻但脖颈挺直,他用身段来诠释这个复国之君卧薪尝胆的性格。加之他那苍凉遒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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