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月_培黎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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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培黎 (第2/6页)

!”

    文廷式只是摇头:“我还有一件事,要托付给义理,还有尊夫人。”

    金忠明忙叫格格进来,文廷式一见她进屋,便挣扎起来,在枕上给她行礼。

    宛心格格慌忙扶起他:“先生这是做什么?忠明已经着人去南京再请好大夫来,您要好好将养,不会有事的。”

    培黎在一旁默诵着圣经。

    文廷式断续道:“格格,我有一件千难万险的事情,原本不该勉强,但除了你们,我也再无人可托。我知道你是个女中豪杰——”

    格格以手止他:“当日大人救了允贞,我们夫妻永世感激,如今不说这虚话。”

    文廷式点一点头,招手叫培黎也靠近,轻声地而艰难地,他说了什么。两人听罢都是一呆,培黎深深叹气:“上帝,你为什么现在才说?!”

    文廷式面上红潮褪去,渐渐转成青灰,格格忙叫丫鬟递来参汤,与他喂了几口,他喘息片刻方道:“这事,这事我也不能断定真假,但总看来倒有六七分是真的。我恳求你们,去探一探也好,于你也是功德一件——”只听他声音越来越急、越来越浊,字句都停在舌头上,却无半分力气吐出,勉力大呼一声:“天可怜见!我大清眼见要亡于妇人之手!”他叫着金忠明的表字,叫着培黎:“伯昭!义理!我有何辜!”

    他还想再说下去,奈何精气用尽,喉咙收紧、两眼上翻,就此撒手人寰。金忠明夫妇顿时伤心痛哭,更悲戚文学士一生功名,此时连家人也没能来得及赶到句容!满屋子乱纷纷的,格格擦着眼泪叫仆人们端水来擦洗,却连一条白布也不敢声张挂上。上下人等念文学士生前平和,也都忍泪而行。

    培黎眼见这一场心碎情形,深觉难过,在文廷式的额头画了十字,他走出停灵的房间,看见金家的小少爷正在廊下站着。

    培黎难过得抱住他:“我的孩子,他去见上帝了,你的老师!”

    小少爷不哭也不响,脸上很文静的表情,由着培黎摩挲了一会儿,他温声道:“这实在可惜,裴先生请节哀。”

    培黎一怔,心想孩子还没回过神呢!蹲下身来用英语道:“那是你的老师,文先生,他再也不能教你读书了——你想哭就哭吧!”

    小少爷摇头道:“我不哭。”

    “为什么?”

    “我要是哭了,太太也会哭,太太哭了,丫鬟们便也哭,上行下效,都不能自持,外面听见了,这要怎么解释?君子有命在天,生死岂无分定?生前人事已尽,此时哀哭反添烦恼。”

    “那你在这里作什么呢?”

    小少爷仍是温软的声音,带一点稚子的奶声奶气:“先生大行,学生连服丧也不能,在此立孝,以全师徒之情。”

    培黎心中吃惊,想怎会有这样冷心冷情的孩子?不过六七岁年纪——要说他薄情,偏生什么都知道,可要说他多情,哪有小孩子这样懂得算计分寸?不能服丧、亦不哀哭,师门立孝,叫旁人无话可说。瞧见他大大的乌黑眼中,隐隐含着泪光,可是面色平静,半点不肯露出。

    培黎想,这个孩子以后能成大事,他会是不得了的人物。

    倏忽三十年过去了。

    人生是这样变幻无常,当年师门立孝的童稚的脸,如今与纽约时报上的照片重合在一起。

    培黎第一眼看到报上鹰视狼顾的形象,倒也没有自动把他和当年的金明卿关联在一起。他现在也病了,像当年的文廷式一样,只不过文廷式是心病,而他是实打实的身染恶疾,日常娱乐就是拧开广播,看看报纸,听侄子说些最近发生的事情。

    按时间推算一下就知道,培黎老先生回国的时候,正是金总在华尔街兴风作浪的日子。随着炉边谈话的全国发表,侄子的床头谈话也全围绕这个中国人展开。

    培黎不禁笑道:“唉,小时候就能看出长大的样子,他果然成了不得了的人物。”

    侄子十分意外:“叔叔,你认识他吗?”

    “认识英语还是我教他的呢,六七岁他就能把英文讲得很流畅。”

    侄子知道叔叔在中国呆了很多年,也很受人敬仰,但如此叱咤风云的人物跟血脉亲人居然有故交,不免让这个年轻人大感雀跃。

    看看眼前潦倒景象,他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金先生现在就在美国,叔叔,你为什么不去找他,他有很多钱,能够帮你治病!”

    培黎叹了一口气。

    “我的孩子,我们施舍给人,不是要求别人的回报,而是赎我们身上的罪。我患的病,也是上帝对我的训诫,它让我的良心得到安宁。上帝会使我们不至于缺乏。”

    侄子迷茫地抠抠头:“那您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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