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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焚稿 (第5/10页)

的难道祖孙俩在这抱头痛哭吗?给金忠明顺着气道,“过去的事不想了,啊,别想了,做生意谁也不能保证一帆风顺的,总是有起有落。我也不是非要当那个领头羊,你不用为我难过,我真的没什么。”

    金忠明老浊的目光在他脸上逡巡:“你当真这么想?”

    求岳嗐气道:“乐观嘛,对吧,乐观总比悲观好,想开一点,别气着自己。”他又给爷爷掖掖被角——唯一表达关心的动作,除了这个也不会别的了,“睡吧,我看着您睡。”

    “要不嫌我老,你靠着我睡一晚吧。”

    “嗯,我靠着你,怕冷我暖和。”求岳笑道,“我这还刚洗的澡呢,好闻!”

    他疲倦极了,金忠明那张海绵大床又软和得出奇,说是靠着,沾着枕头就睡着了。其实也是依偎在亲人身边,孩子般的安心。

    等他醒来,一切都变了。

    第二天早上的房间里空无一人,金总是凭着一点警觉的生物钟,没有一觉睡到傍晚。他睁眼看到座钟已经指向九点,惊得弹簧一样从床上蹦起来——还好,迟到个半小时也不是什么大问题,现在飙车往财政部赶也还来得及。

    他一面找他的外套,一面向外面恼怒叫道“怎么不喊我起床?!”

    奇怪的是外套不见踪影,裤子也不见了,不知哪个cao蛋的下人给他裤子脱了,上身也换了件睡袍。他穿着内裤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心里觉得有点不妙。

    金家的规矩,少爷嚎成这样了,早该鱼贯而入的丫鬟捧着东西过来伺候起床。

    ——没有人进来,整个金公馆死一样的寂静。

    顺手拉开窗帘,窗帘后的景象把他看傻了——昨晚黑灯瞎火,谁也没想起来抬头去看窗户,现在天亮了,窗帘拉开,原来外面密密麻麻,钉的全是铁条。

    他冲到门口去,试图拧动门把手。

    锁死了。

    中山北路的财政部大会议室里,谈判仍在剑拔弩张地进行着。

    剑拔弩张,但空气凝滞。

    千言万语堵在各人心头,千头万绪在他们脑中一团乱麻,行政院如此强硬的态度令他们始料未及,如此措手不及的局面也是他们根本没有想到的。

    金忠明老迈的手逐渐握紧,中风后的脸也愈发歪斜,荣德生见他情状不好,恐他旧病复发、别是要厥在这儿了!一步赶上,就要看察。

    不料金忠明拄着拐杖站起,含糊迟疑地问道:“只要同意日资进入,你就同意法币开兑?”

    众人全愣了。

    你怎么说这种话?你是气糊涂了还是急糊涂了,问这种话!

    荣德生原本要轻拍他肩膀,一怔之下,手停在半空上下不得,几乎以为自己听错:“老世兄你说什么?”

    金忠明脸色难看至极,放开口齿,又问了一遍:“是不是,我们今天不和日本人计较,你就能开放法币兑换,这事就算完了?”

    一众代表人都傻了,太爷你具体指哪个“完了”?完事了还是完蛋了?!大家全指望你说句坚硬话,怎么你老人家硬了半天,到这儿却软了!

    “我不同意!我不能同意!”寂静之中,有人骤然大喊出来:“今天要我死在这儿,我也不能同意!”

    众人错愕看去,只见沈宝昌高举着茶杯,那里头的水是早洒得没了,歇斯底里哭道:“轮不到我讲话我也要讲!我受够了,受够了,什么中华气魄!什么自信自强!都他妈是屁话!屁话!汪院长,各位老爷、大人,还有那边的他妈的日本人,知道我四弟是怎么死的么?你们知道么?九一八事变,东北沦陷,我四弟那时就在关外做事,大家合议了和日本人绝交,不在他们的银行做事、不跟他们的商人往来,结果他们干了什么?他们拿枪逼着我们开工!我那四弟、我那可怜的四弟,老幺呀!家里顶小的孩子,就因为不顺他们的意思,不愿意上班,给他们开枪打死了!留下个二十岁都不到的寡妇,连孩子都没有!”

    他又怒又痛,已是忍无可忍:“汪院长,这叫陈仇旧怨?这血仇是永远记着!我沈宝昌无能,赚钱没有门道,做事也上不得台盘,但你叫我们跟仇家笑脸相迎地做生意,谁能忍下这口气?”

    几个纺织厂的厂主闻言泪下,又七嘴八舌争道:“便放下这一笔,退开不算——是你糊涂了还是当我们都糊涂?要银行给日商担保,给铁锚担保,让他们贴账转账,那不就是把靡百客的模式转给日本人吗?日本银行投我们的产业,日本商人吃我们的担保,这是要挖了我们的根呀!”

    “是的,这怎么能行呢?这也不是公平竞争,这是公然的剽窃啊!”

    纷乱之中,有人挺身上前说道:“今天不谈了,我们不谈了!汪院长,你给的哪条路我们都不能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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