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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取景框内  (第2/2页)
净了。”    “后来呢?”    “后来?”    他顿了一下,“后来拍了一个人之后,就拍不了别的了。”    她没有立刻接话。    这话听起来像是情史开场,但他说得太平静,没有一点情绪泄露。    她盯着空中一只飞过的乌鸦,说:    “那我算什么?”    Li  Meng没有回答。他只是笑了一下,声音轻轻的,有点鼻音。    “你是……不小心走进镜头里的人。”    她也笑了。    “摄影师总说自己‘不小心’。”    她侧头看他,“但你们拿着机器、算光线、选角度、决定快门那一刻——难道不是所有事里最主观的吗?”    Li  Meng没否认。    “是啊。摄影没有客观。”    “你看过Sophie  Calle的《Suite  vénitienne》吗?”    陈白没有动,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她尾随男人去威尼斯那部,是吧?图像和文字配得很有节奏。”    “对。我一直觉得她的作品很像一种伪纪录,但又故意不隐藏主观性。”    “她的凝视本身就是行动。”陈白说,“而不是伪装成观察者。”    Li  Meng点点头:    “所以我对‘街拍纪实’那类流派其实兴趣不大。太多摄影师号称‘客观呈现’,但他们根本不想处理自己的权力位置。”    陈白笑了笑:    “那是‘新纪实主义’的老病根,从Winogrand那一代就开始的视觉暴力——把镜头当猎枪。”    “我更喜欢Daido  Moriyama那种。”Li  Meng接着说,“晃动的、粗糙的、不解释的。他不讲叙事,讲的是感官。”    “森山大道的照片像皮肤。”陈白说,“不是眼睛的经验,是身体的质感。”    陈白忽然开口,语气平稳,打断得干脆:    “你不是说过,不会在我不同意的时候拍我吗?”    Li  Meng顿住,话被切断在半句。    风刚好吹过,两人之间一小片草地轻轻晃动。    他没立刻回答,只是转头看她,眼神不像是惊讶,更像是被提醒。    风从她外套下摆掠过去,她没有回头,只是偏着头,像在随口问一个不重要的问题,但用了法语:    “Tu  vas  la  tirer,  la  photo  ?”    ——“你会洗出来吗,那张?”    Li  Meng坐在草地上,抬头看她的背影,语气不重,却极慢地说:    “Je  devrais  pas.  Mais  peut-être,  un  jour,  si  je  l’oublie.”    ——“我本不该。但也许,哪天要是我忘了你,会洗。”    她轻轻笑了一下,像是呼出一口气,又像没打算等他说完。    她没转身,只是留下一句:    “Alors  n’oublie  pas  trop  vite.”    ——“那你别太快忘了。”    说完,她走了,草地上的影子被夕阳拉长,她踩过的地方没有回音。    他坐在那里,低头看了眼手边的相机,没动,也没关。    只有光,仍然停在取景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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