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风送我归_枯风(四)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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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枯风(四) (第2/2页)

逃不开的未来。

    黄昏了。

    夕阳藏在橘红的云后,映得西侧天幕如同洒了金光的油画,赤红浓郁,这是这几天最好的黄昏,可白姗毫无心思观赏,因为前面的人说,快到目的地了。

    最迟今晚,现在已经快到晚上。

    倘若说先前还有一丝获救的希望,现在白姗只剩下摸不到底的沉重,她闭上眼就能想象到日后被拐卖的深山里惨无人道的日子,连屋门都出不去,讲话也没人理的日子,试图逃跑然后被抓回来打断腿的日子

    白姗一个冷战,她心如坠千斤,已经开始想如何自杀,还能落得个体面。

    想来想去,又是流泪。

    她哭着看向阮厌,她却是一脸平静,只是平静,寻不见欢也寻不见悲,仿佛一尊没有生气的瓷娃娃,见白姗转头,抬起头眼神询问。

    我想吃糖。

    找不到话题的白姗想起来阮厌买的三包冰糖,别说冰糖,以后只怕彼此都不会再见到,或许被岁月摧残后,就成了两个被贫瘠洗脑的恶毒女人,开始寻找别的被拐卖的女生了。

    她不要这样,她的人生不该是这样。

    阮厌淡淡的:不知道放哪里了。

    往常白姗也就作罢,但临到末路,她急需要别的事情转移注意力,于是开始在后座寻找,阮厌并不帮忙,白姗也不气恼,弯着腰往椅子下面寻,顺着血迹,她看到三包只剩下皮的冰糖袋,上面还沾着血。

    三包,全空了?

    白姗不可思议,她惊愕道:你两天全都吃完了?

    阮厌低低嗯一声,闭着眼睛,不再跟白姗进行交流。

    不会吧,吃那么多不会得糖尿病吗?而且水没有少,她是干嚼的吗,这样不会腻死吗?

    白姗百思不得其解,她抓着椅背坐起来,突然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

    不是她的问题,是车的问题,车停了。

    到地方了?白姗心狠狠一跳,但看着还在山路中间,白姗心道是不是撞上了什么东西,却见男人砸向方向盘:靠,油箱废了。

    不是加油了?

    副驾驶的男人奇怪地皱眉。

    不是油的事,油箱故障,熄火了。

    他把车停下,走过去检查油箱,阮厌这时突然说:我想上厕所。

    忍着。

    还不知道修车要多久,万一弄脏了车,你们怎么开啊。阮厌说,就一小会儿,求求了。

    懒驴上套。男人只好下车,快点。

    阮厌却没有立马下车,而是对白姗道:一起去吧,省得你再浪费时间。

    白珊说不急,但阮厌捉住了她的手腕,目光坚定得诡异:一起去,听我的。

    白姗只好被拉下车。

    剩下的男人开后备箱,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冷风朝脸上吹拂,因为快到地方又出意外,他心情非常不好,已经到发飙的极限,心里直骂娘,一边开了油箱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油箱黑漆漆,看不清里面什么情况,男人摸着身上的口袋找手机照明,但不知怎的,怎么也摸不到,只摸出个打火机。

    他去前座寻,找了半天还是找不到,心里暴怒,倚在车门上点了一根烟,粗暴地踹了一脚车,恨恨地往油箱处走,低头看工具箱有没有手电筒。

    火星在烟草的残屑里杀气腾腾。

    男人扒拉出一个小型手电,然后,凑近油箱。

    爆炸发生得猝不及防。

    跑!

    白姗根本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她被巨大的轰鸣声震在原地,脑子只有懵,然后在几乎同时,阮厌抓着她的手,疯狂地朝着一个方向跑去。

    白姗茫然地追随阮厌,她只看见阮厌头发随着风一跳一跳,她肩膀后面还带着血迹,而她脸上只是无所谓的冷漠,她平淡得仿佛根本不想去深究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者或者她知道会发生什么。

    男人的暴喝在身后响起,又越来越远,他为什么不追过来?

    白姗不知道,她看见烟雾滚滚而上,她们原来所在的位置只剩下被烈火灼烧的残骸,如果她没有下车,那么她也是残骸里的一员。

    白姗依旧搞不清楚事情的状况,她不明白事情是怎么办成这样的,眼睛让她的脑子一片混乱,仿佛雪花屏闪烁,但她又在这混乱里看到自己看到自己朝着回家的路上奔去。

    白姗心怦怦直跳,她青筋都露出来,她仿佛末日的幸存者,在世界大战后站在山峰的顶端,听警钟长鸣。

    警钟。

    白姗转过身去,她真的听到了警笛声!

    她好似傻子一样看见一辆辆警车停在她的面前,车门走出制服肃然的警方人员,她看着他们,仿佛看见天神降临。

    但这是怎么回事?

    白姗无法思考,她看向阮厌的眼神惶恐又无措,她不理解阮厌的冷静从哪里来,她甚至都不惊讶。

    不,她惊讶。

    白姗看着阮厌睁大眼睛,短短几秒,这个女生的面部表情突然生动起来,眼泪的潮润蓄积在她明亮的小鹿眼里,然后白姗就这样愣愣地看着阮厌向前,扑进一个年轻男人的怀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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