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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奴闻言便冷笑起来,恶声恶气,“你若不交出来,我明日便来拆了你这园子。到时只怕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盈珠眼珠子一转,心说明日便不是她掌事了,但又不好真落下这个烂摊子,得罪了余府的人。正打算要再损那家奴两句,出了口恶气,然后方把钱一交,就听见院门里有人呼道:“小雀,小雀,你将我新买的琴弦放哪了?”话音刚落,只见玉山穿着件海棠红缂宝相花锦袍,簪着赤金簪子,自门内走出来。他顾盼风流,又被那娇艳欲滴的红色锦袍衬着,仿佛天上人。那余府家奴甫一见他便怔愣起来,用衣袖擦着眼睛,将人看了又看。盈珠见了,一搡他,喝道:“看什么看,你这狗眼也配?”那家奴却没吭声,眼珠不错地盯着玉山,脸上泛起一副惊愕而又狐疑的神情。玉山却由得他看,径自问盈珠,“这是什么人?”盈珠不敢在那琵琶伎面前逞能,一五一十道:“余府的下人,说八月十五贵妃省亲,非要沿路商户各出一吊钱来,说是什么‘瑞凤捐’。我气不过,就和他争了两句。”玉山听闻余府二字,眉头皱了皱,神色微变,却仍沉声道:“这‘瑞凤捐’是余家的主意,还是贵妃的主意?”那中年男人听得这话,回过神来,见方才那张牙舞爪的歌伎在他面前服服帖帖,料想眼前的,定是锦园中排得上名号的人。而那人眉眼温润,体格瘦弱,看上去是个好相与的,于是他又摆出那余府人的派头,慢声道:“余家的主意,贵妃的主意……和你有什么干系,老实交钱就是,问这么多作甚?”玉山闻言,那双桃花招子冷了冷,反问他:“巧立名目,私自课税,难道这京中就没有王法,你们就不怕报应了吗?”“哈……”那余府家奴像听了什么笑话似的,大笑起来,心说这来人气度不凡,一开口却像个酸腐书生,“王法?在京城中,余家就是王法!至于报应……你最好还是先担心自己!”玉山闻言,神色不变,“我看你余府,盛极必衰,物极必反,风光横行到了尽头,已是大厦将倾模样。”那家奴听他言语间字字狠辣,更是戳尽了余家的痛处,恨得眉眼倒竖,伸手就要打。“住手!”随着那声怒喝,当空伸出一只大手,手上一个玳瑁扳指。王进一袭绯红袍子,将那玉山严严实实护在了身后,拧着那家奴的手腕,瞪他:“我管你什么来历,我王进的人你也敢打?”那家奴未曾料半路杀出这么号煞星,暗忖虽然斥国公府外强中干,但那府上定不会为一个下人和王进撕破脸面,到时候算起账来,也只有弃了他这个卒子。如此一想,便又觉得冷汗涔涔,却仍嘴硬道:“我不过是为府上办事,是他——”“还敢多嘴?”王进看他不知死活,猛地将腰上那千牛刀拔出了一寸。那家奴见状,吓得倒抽一口凉气,连忙求饶,“小的不敢了,小的有眼无珠,爷您饶了小的!”王大公子还想再驳几句,却被玉山拦下了,那琵琶伎冷着脸,让盈珠拿了一吊钱来,将钱交到那家奴手里,沉声说:“这吊钱你收好,但我无非是想看看,这世上的轮回不爽。”余府家奴捧着那钱,忙不迭脚下生风,片刻功夫便无影无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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